当攀登成为一种时尚

50年前，新西兰人希拉里和尼泊尔籍和导诺尔盖携手登上珠穆朗玛峰。从此珠峰迎来了来自心灵彼岸的客人，她以其深邃的天然情怀向人们表达了一种期待，一种渴望被阅读的真诚。人们踏着希诺二人的足迹，好奇地瞻仰她的万方仪态。于是，也就有了人类用半个多世纪书写成的攀登记录。
　　片片的岁月书签记载了不同国籍，不同种族，不同性别的人们探寻这位大自然神秘邻居的感动。这让我联想到《圣经》中一则经典的故事，西西弗斯反复地推着大石块，但在接近终点时又跌至起点。残酷的现实使他对顶点的膜拜早已衍生为原始力的惯性。也许经过百折不挠后他没有了最初时的冲动和愉悦，对漫漫长途的祈望逐渐回归至平静。但无论如何，西西弗斯向人类展示了力量之美，人性之善。他近乎迂腐的举动恰如其分地渲泻出人类立足自身的终极关怀，一种永不言败的过程追踪。此时，珠峰再次迎来东方使者中国客。对着屏幕，我们敛息屏气，生怕由于些许的急促和燥动把内心的崇敬煽至极限而最终陷于失语的境地。
　　令人不安的是，此种攀登逐渐被“格式化”，登山运动的商业化和旅游化成分越来越浓，甚至有人预言，若干年后当我们再回首这份感动时，竟发现它已经悄然尘封。一些旅行社已经把组织攀登珠峰视为赚钱的好项目。据报载，在尼泊尔，只要你支付6.5万美元，具有登山的热情并受过基本登山训练，旅行社和导游就可以保证你能登上珠峰。金钱再逞淫威，逼视着人类的本真。在黄灿灿光的折射下，珠峰原有的青绿葱茏顿时黯然失色。登峰的神秘感和神圣感在逐渐褪色的时候，珠峰或许正为她的热情和纵容懊悔不已呢!而此时，包括希拉里在内的纯粹的登山者也黯然神伤，不禁为时下登山者不明白登山的真正哲学而焦虑。探险和挑战在乎的只是一种感觉，上古时代的夸父穷其一生为后人诠释了这种至高无上。在喝干太泽和长河后，他手中的拄杖化作一片桃林。在“落日的背影”中，他没有如余光中先生希望的那样“回身挥杖，迎面奔向新绽的朝阳”，更直接地说，他不认为这种踏实情感是徒劳，是可以走捷径和量化的。夸父如在，当为攀登成为时尚的现状垂泪。
　　因此，给时下盛行的蹦极度等时尚冠以运动之名，多少有些欺世盗名之嫌。既然生命的极致在于运动，人类又何必为探索系上一条“保险带”。也许，在商业化盅惑下的成批登山者看重的是珠峰的景致和达至顶峰的虚荣，舍弃攀登过程本身即暴露出他们的急功近利和深层次的文化惰性。蜂拥而至的大批登山者把通往珠峰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随行遗弃的旅游垃圾压迫着珠峰，终使她惊诧，疲乏了。然而，夸父有幸，那些视攀登珠峰为生命的人，在实现极地跨越后旌旗猎猎，清扫珠峰时又锱铢必较。这些真正的攀登者在夸父的背影下写就了一个特大的“人”字，亮出了生命中不容淡化的那一抹底色。